好几个月没摸鱼了希望没有手生x
@愚者与倒悬骑士 说好的粮你
每当降下大雪,目光所及全是洁白晶莹之时,世界总是格外寂静,仿佛万事万物都屏住了呼吸。而这其中的原因,这万籁均俱寂的原因,又究竟,是为何呢?
“事到如今,你我总算是有了空闲,可以像这样面对面好好聊聊。不如就趁现在,和我讲讲你那个友人的故事,如何?”
寒冬的凌晨,在背街的无人小巷里,传出男性低沉而沙哑的嗓音,像是风一样地,让人听不真切。
这是今年横滨下的第二场雪了。与初雪的急而大不同,在热切地亲吻了大地,缓解了一年的相思之苦后,雪花开始变得矜持,柔和地在天与地之间起舞。粉雪细碎,落雪无声。
“也好。”这是另一个男声,更加柔和,只是短短几个音节就让人忍不住想与之亲近。“确实如你所言,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。”
“而且是在这样的雪夜,给你讲讲也无妨。”
“那我可真是要好好期待了。”沙哑的男音笑了。
“若是我和他的故事,”柔和的男声停顿了一下,似乎是在思考,“那么这件事,你可能会感兴趣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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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呀,织田作——”远远地,有人和我打招呼。
“太宰?你这是……刚刚下班?”看清了来人,我不由得有点惊讶,不过随即我又想到了,能让太宰——Mafia历代最年轻的干部在凌晨仍然活动的,也只有组织上委派的任务了。
“唔,刚从港口接了批货,尽是些无聊的工作。”太宰走到了我面前,仰头看着我,“倒是织田作,都凌晨了怎么才从Lupin出来?难道是应酬?或者是约会?”
“不会有人和我这种最下级的中年大叔应酬或者约会的。我只是来看书而已,我家电线烧坏了。”我看着太宰,被他身上的雪吸引了注意力:“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吗?你身上好厚一层。”我傍晚来时雪还很小,可现在太宰头发上肩膀上还有胸前都挂满了雪花,和我一起站在Lupin的门厅里谈了好几句还没有化的迹象。
“雪是在下啦,但不是很大,只是我走了挺长一段路而已。”太宰发现了我在盯着他的头顶,就来回抖了抖,把头顶的雪抖了下来。
像只花栗鼠。
我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微笑了起来。前几天咲乐还拉着我一起看小动物的动画片,当时没觉得有什么,现在想来那只栗子色的花栗鼠确实很像太宰,尤其是在用眼睛盯着我看的时候。
“织田作在笑什么——?”太宰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怀好意,他歪着头盯着我,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,“快点告诉我,不然我就把你家里的咖喱全都换成香蕉味巧克力哦。”
更像了。
我急忙收住了笑,并且把脑子里写着“太宰=花栗鼠”的纸揉成一团扔掉。嘲笑Mafia的干部可不是闹着玩的,惩罚是很严重的,无论是从组织层面还是太宰刚才的言语上。
“我是觉得雪不大很好,”我尽力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,并向太宰展示我手里的书,“如你所见,我没有带伞,雪大了会把书打湿。”
“哦……”太宰好像相信我的话了,这让我松了一口气。不过太宰随即又开口:“织田作要回去了嘛?我陪你走一段吧。”
“啊?”我很惊讶,“你不到里面喝酒了?”
“我突然想起家里的蟹肉罐头没了,现在去买的话刚好可以赶上便利店进新货,我可以多买些囤上。”太宰笑着,一副可以见到大便宜的样子。“而且嘛,难得如此寂静的雪夜,不和别人一起雪中漫步什么的,实在是很浪费的哦。”
“没有美人相伴,就只能拉织田作来凑合啦。”太宰说着,向门口走去。
“没能成为你期待的美人,我很抱歉。”我在内心替太宰连雪夜与美人同行的小小愿望都无法实现感到遗憾,作为补偿,我向他道了个歉。
太宰趔趄了一下。是门口的雪水太滑了吗?
可是我走过去的时候,并没有被滑啊?
“这雪好细啊。”和太宰漫步在Lupin 的背街小巷,我不由得出声感慨。
“是粉雪啊,织田作。”太宰走在我左边。他目视前方的地面,露出的单眼睫毛下垂,细碎的雪粒落下来,亲吻似的触碰他的睫毛,又悠然滑落。“在中国有句古话‘撒盐空中差可拟’,是不是挺形象?”
“撒盐空中么……”我回味了一下,“确实形象。”
“而且很有韵味。”
我和太宰都沉默了下来。我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,一直都过得挺匆忙,像今夜这种纯粹为了享受雪而漫步雪中的情况,还真的是第一次。我一向知道鹅毛大雪美极,但现在这漫天的粉雪弥漫在空中,不仅仅是给予我视觉上的美感,还有一点我说不清的心灵上的共鸣。
我看向太宰。
他走得很慢,似乎确实打算在雪中漫步,为了配合他的步调,我也不得不慢下脚步。本就不短的小巷,再加上粉雪的存在模糊了时间的界限,太宰面无表情,似乎在沉思,又似乎什么都没想,仿佛世界都静止了,而我将要和太宰一直在这条小巷中走下去。
世界在这粉雪中都生了锈。
“织田作。”太宰的声音将我从神游中拉回现实,“你看那里。”
是被路灯照到的雪地。昏黄的光线从高远之处投射到积了薄雪的地面,粉雪在空中细碎,落在地上依然,雪层中的雪颗粒分明,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的光,像谁在白毯上撒了一把金砂。
“还有那里,织田作。”
我顺着太宰的指示望去。铁架上,枯树梢,房檐,空中,只要是被灯光照到的地方,粉雪都闪着与地上的雪一样的光,到处都是金砂似的雪,满世界的流光溢彩。
太美了。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。
“这下的哪里是雪啊,分明是……”我低声喃喃。
“是满天的繁星。”太宰说。
“现在落下的,是天上的星,织田作。”
“什么……”我缓不过神来,感觉灵魂受到了冲击。
“童话故事说,地上死一人,天上落一星。”太宰没有理会停下脚步的我,他径自向前走,从我所站的黑暗处走到了路灯昏黄的光里。
“这落在我身上的雪,”太宰停下脚步,转过身,在光里回头望我,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诗句,“都是这世上的已死之人,”
“在向我说晚安呐。”
我看着太宰。
他在光里,我在暗处,我们之间只有一串太宰刚刚留下的脚印。太宰看着我,周身都是飞舞的粉雪,黑色与白色,光彩错杂之间,让我产生了太宰处于一个虚数空间的错觉。
我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东西。不过那太快也太模糊,我只来得及抓住了两个词。
悄然无声的兵荒马乱。
整个世界的罹难。
那时的我只知道震惊于外部画面所带来的冲击,对心灵深处的共鸣极度忽视了。不过现在却可以知晓了,引得我为之震颤,为之屏息的东西。
太宰治的孤独。
在那个下着粉雪的凌晨,我初窥其貌。
并且在日后,我为自己没有毫不客气地踏入其中,而感到后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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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说,作之助,”沙哑的男声——安德烈·纪德,向织田作开口,“你的故事很精彩,我的感受姑且不论,可以问你个问题吗?”
“问吧。”织田作说。
“在这个对于我们这种生物来说——应该算是生物吧?对我们来说难能可贵的时间点,你来到这里,是为了等你的友人吗?”
“并不是。”织田作回答,“仅仅只是这个小巷的粉雪最美,仅此而已。”
“难得能来看看,我不想错过美景。如果条件允许的话,我还想来盘咖喱。”
“哈哈,你真是会享受啊,作之助。”
“多谢夸奖。”织田作一边回答,一边盯着小巷中的粉雪。
雪粒纷纷扬扬,将很早以前不知何人留下的一串脚印尽数掩盖。
像一块白毯上撒满了金砂。
——每当降下大雪,目光所及全是洁白晶莹之时,世界总是格外寂静,仿佛万事万物都屏住了呼吸。而这其中的原因,这万籁均俱寂的原因,又究竟,是为何呢?
——是为了不惊扰到故地重游的亡灵啊。
END